智晖长老的禅杖在青石板上顿出轻响,积雪从杖头滑落,沾湿了他僧袍的下摆。对面的狮子王立于廊下,白裘扫过阶前残雪,指尖转动的念珠与他一身凌厉气质格格不入。
“你说那预言不可改?”智晖的声音里带着禅者特有的沉稳,目光却落在廊外结冰的湖面——三日前,他正是在此处,亲手斩杀了为祸乡邻的恶僧,违背了狮子王“勿动手杀人”的预言。可也正是那一刀,让他困滞多年的禅功豁然开朗,于生死间触碰到了“随风化境”的门槛。
狮子王抬眼,眸中似有星光流转,那是漏尽通修为带来的异相。“我所见的未来,你确实会因杀生而堕入心魔。”他顿了顿,念珠停在指间,“但我没说,那是唯一的未来。”
智晖闻言失笑,抬手抚过僧袍上的血痕。这血痕是恶僧的,也是他破境的见证。“如此说来,你那‘预言’,倒更像一句试探。”
“是观测。”狮子王纠正道,“量子之术有云,观测即坍缩。未被言说的未来,本就藏着千万种可能。可一旦被我道出,它便成了众人凝视的靶心——有人会刻意规避,有人会顺势而为,有人则像你这般,全然遵从本心。”他看向智晖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,“你没有被预言束缚,反而用自己的选择,坍缩出了更好的结局。”
此时院门外传来马蹄声,耿照翻身下马,风雪染白了他的发梢。少年将军进门便嚷:“狮子王前辈,你说我是‘救世主’的预言,当真作数?”他腰间的长刀还在颤动,显然刚从战场归来。
狮子王挑眉:“若我说作数,你便会放下刀,坐等救世之机降临?”
耿照一愣,随即摇头:“自然不会。前日我在边境,若等所谓‘时机’,那三城百姓早已成了饿殍。”他拍了拍刀鞘,“我救他们,不是因为预言,是因为我是耿照。”
智晖在一旁颔首。他想起八叶寺中留存的关于“恶佛”的预言,当年狮子王刻意将预言留与后人,并非要捆缚谁的手脚,而是要让那些心怀正义者知晓,黑暗终将到来——至于如何对抗,从无定数。就像诸葛先生择定最高作品,从不是遵循天命,而是遵循自己的道。
“有人说,预言是闭环,锁死所有可能。”狮子王缓步走到耿照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可他们忘了,人不是棋子。即便是我这双能窥未来的眼,也看不透人心深处的选择。”他望向远处连绵的雪山,那里藏着神军的阴影,“我曾见东洲冰封,生灵涂炭;也曾见有人于烈火中举刀,劈开一条生路。”
“那你为何还要说出口?”耿照追问,“若不说,或许不会有人因恐惧而退缩,因笃信而盲从。”
“因为恐惧与盲从,本就是人心的一部分。”狮子王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预言就像一面镜子,照出的从不是命运,而是选择。智晖师兄杀生破境,你逆势救人,皆是如此。”他顿了顿,念珠再次转动起来,“何况,有些‘预言’,本就是用来被打破的。”
风雪渐停,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结冰的湖面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耿照握紧了长刀,智晖抚过禅杖上的纹路,狮子王的目光则望向了更遥远的未来。
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局会如何。或许恶佛终将现世,或许神军会踏破山河,或许“救世主”的预言会以无人预料的方式应验。但此刻他们都明白,所谓命运,从不在预言的字句里,而在每一次拔刀的勇气、每一次坚守的本心、每一次不被束缚的选择中。
就像怜清浅于时空乱流中试图改写结局,即便前路迷雾重重,那些不甘于宿命的人,总会在黑暗里劈开一道光——这光,与预言无关,只与自己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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